上山路难走，下山同样不轻松。
穿过林子再走二十来分钟，就到了老金沟。
这时前方出现个人影，手里拎着根棍子，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下过雪后，村里很多人都跟着跑到附近山上，碰运气抓只兔子野鸡啥的，也好改善一下伙食。
要是到了开春，冰雪融化草木发芽，到处都是提着篮子，挖婆婆丁、苦菜、猴子腿、曲麻菜，能吃填饱肚子就行。
那一段时间附近山上石头都被翻个遍，洞里的耗子都难逃一劫。
“这人谁啊，我咋瞅着有点眼熟？”
林家光往前凑了凑，那人胡子拉碴的，喘气挂在胡子上冻成了霜，不知道还以为是个老头。
“王成柱，你这是啥意思，准备拦路抢劫？”
以前没少被这人欺负，仗着长得人高马大的，那拳头就跟沙包一样，每次被逮着就往死里揍。
村里人都知道，这人是出了名的坏，不高兴了爹妈都得跟着挨打，也不怕天打雷劈。
瞅着对方手里拎着家伙事，指定没憋啥好屁，随手从背上取下猎枪。
“老子越想越生气，再敢为难我跟林北，腿给你打断了！”
王成柱哪敢有这想法，他跟村里那些人一样，在附近山上等着碰运气，往远了也没力气走。
枪被折断了没法使，只能拎着根棍子，一下午的时间别说打到点肉，连影子都没瞅见。
更倒霉的是遇见了林北，想起之前被打的惨状就感到后背发凉，浑身控制不住颤抖着。
噗通！
“握草，啥意思？”
林家光傻眼了，好端端这人咋给他跪下了，手里有真家伙果然好使。
“林北兄弟我错了，都是我瞎了眼不看路，这就赶紧滚！”
王成柱跪下就磕头，有了上次的教训算是明白了，现在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背后是老支书，跟生产队那几个干部走那么近，连孙海中都被整趴下，就更别说他这样的小人物。
这会儿林家光才明白过来，敢情人家不是怕他手里的枪，怕的是身边的林北。
“等等！”林北开口道。
刚准备爬起来转身开溜，听到这话王成柱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哭丧着脸转过身。
这他妈的太倒霉，上山啥都没捞到，还得挨一顿揍？
林北抬了抬手，对方吓得连忙抱着脑袋，跟个缩头乌龟一样。
“放心，今天我心情不错，不打你！”
王成柱这才慢慢抬起头，面色蜡黄气色发虚，一个劲吸着鼻涕。
“饿几顿了？”
“三……三顿了，两个老不死的把口粮藏了起来，怎么要都不给，我实在是饿的遭不住了。”
“这么大个人有手有脚，只会刁难爹妈，你还真是长出息。”
那两个老人出了名的老实人，要不把口粮藏起来定量分配着吃，最多十天就吃没了，这年头找谁能借。
不过当儿子的就要遭罪，每顿饭只能垫补垫补，饿的人都要疯了。
林北从身上解下打到的腿子，拎着耳朵晃动几下。
本来饿的两眼冒金星，看见这么大一只兔子，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
“想吃吗？”
“想！”王成柱脱口而出，但他很快清醒过来，“别闹了，我打不过你！”
“你打不过我没关系，我想知道要论打架，你跟林伟谁厉害？”
突然提出这么个问题，不知道葫芦里卖的啥药，王成柱咽了咽口水说道：“他？也就会放几句狠话，我能揍他两个！”
这倒是句实话，他打架确实一把好手，当然在林北面前不算。
“我给你个机会，现在立马下山回村，找林伟揍他一顿，不管你用什么路数必须要让他见了血，这兔子就归你了。”
狗咬狗一嘴毛，两人都不是啥好东西 ，林北有自己的事儿要做，当然也不能让那家的人消停下来。
“就…就这么简单，你不会在骗我吧？”
王成柱有些不敢相信，这可比他进山打猎容易多了，转悠大半天毛都没有。
“你这么聪明我能骗得了你？不过你别想着耍花招，让我知道的话后果很严重。”
“我一定听你的话，只要给我肉吃，让我干啥就干啥。”
“揍完林伟再找我拿兔子，而且从今往后，你要是天天在那家人门口解手，往院里丢那么几坨，每天从我这里能领一斤粮票。”
粮票眼下有的是，暂时又用不完，既能帮了别人也能让自己出口气，这就叫助人为乐吧。
每天一斤，一个月那就是三十斤，比领的口粮都多。
反正吃喝拉撒这种事，在哪不都得解决，无非多走几步路而已。
“我这就去…兔子记得给我留着！”
王成柱赶紧答应下来，跌跌撞撞就往村里跑，等会回去先把林伟喊出来揍一顿再说。
这么‘无耻’的交易，就这样定下来了。
边上站着的林家光都听傻了，就没见过这么坏的。
“真有你的，这种缺德带冒烟的法子都能想得出来，怪不得老太太横行霸道，被你收拾的屁都不敢放。”
老金沟林北的奶奶，那是出了名的霸道不讲理，就算走路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得，等着掏钱吧。
要是知道被这么算计，不得被气疯了。
“以为欺负完我家就这么过去了，打一顿把人关进去太便宜那些个禽兽畜生，我要让那一家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一个个上街要饭去！”
回到老金沟，先去找高连胜汇报情况，确认巡查的区域是安全的。
至于在山里遇到金渐层这事儿，两人都只字未提。
到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就见娘从巷子那边气呼呼走来，
“娘，啥事生这么大火气？”
李萍此前去了趟供销社，称些碱面咸盐啥的，日常生活离不开。
走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王老五，好一顿掰扯，才把人打发走。
“还不是那个畜生惹的祸，为了能赌钱收了人家一百斤小米，拦着跟我要人来了，真让人生气！”
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来着，一百斤小米就把女儿给卖了，这种当爹的也有脸继续活着。
“还是小心点吧，王老五的儿子是个大山炮，那种人啥事都能干得出来，这几天您尽量少出门，交给我来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