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氏部落之外，一条河流，宽八百多里，蜿蜒流淌。
自从千百年前，华胥氏从首阳山离开，就扎根于此。像往常一样，部落里的青壮年正准备登船打鱼。
忽而，平静的河水变的汹涌起来，掀起大浪，打翻船只。而且，隐隐有一道怪异的嘶鸣声响起。
华胥氏的族人们面色大变，连忙朝一旁的山坳处跑去，同时高声大呼道：“快去告诉族长，水里有妖兽出没。”
一部分人跑去通知华胥氏的族长，另一部分人紧紧盯着江面，神色警惕。
这些年，华胥氏族长太昊隐隐有圣德之相，部落富足，百姓安康。河中的妖兽慑于太昊的威严，全都迁徙到了别处。
这里已经多年不曾有过妖祸。
这会儿功夫，在河中心的位置，渐渐凝现一道几十丈宽的漩涡，光华遍布，一种令人心悸的气息慢慢释放开来。
这时，嘶鸣声更为强烈，吓的华胥氏族人连连后退。
不多时，一身粗布麻衣的太昊来到这里。
多年不见，他已经是个沉稳成熟的中年男子，两鬓斑白，眸中神华内敛，隐隐有日月沉浮。
若有精通望气术的修行者来此，就能窥见太昊头顶那直冲苍穹的气运。
人族的寿命普遍在三百到四百岁之间，而伏羲的寿命已经快要接近千年，明显修为有成。
他眺望河中心的漩涡，没来由的出现一阵心悸。这种感觉，让他这位历经世事的人族之主也有些把握不住。
沉吟片刻，他招来一位族人，耳语几句。
那位族人离开，太昊负手而立，仰望苍穹，眼神深处带着几缕琢磨不透的意味。
自三十年前起，他只要入定修行，就会入梦。
梦中，总会有一尊看不清面容的伟岸神祇在他耳边低语，像是在传授某种道法，又像是在阐述某段历史。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尊神祇的面容越来越清晰。
人首蛇身，面容苍古，身具巍巍皇者气度。
人族没有历史，不通晓上古之事，太昊将这件事告诉了他的老师。
可他的老师听到他的这番描述之后，目光十分复杂，从此在部落中闭关，很少再见他。
这次河水中出现漩涡，给他一种强烈的感觉，也许，就与他的那个梦有关。
他的老师，肯定知道些什么。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响起，长发锥于地的太一到来，伏羲见到后，躬身拜道：
“老师，我有预感，这里的变化与我那个梦有些关联，还请老师告诉我其中的缘由。”
太一凝视着太昊那张面庞，越看越像上古时代妖族的那尊皇者。
“上古之时，妖族纵横天地，难逢敌手。妖族有一尊盖世皇者，名为伏羲，是人族圣母女娲娘娘的兄长，擅长天机推衍。”
“当年，妖族举族攻伐星空，被天帝大败，那位羲皇陨落于星空之中。”
……
就在这时，河水更加汹涌，河底的怪异声响越发频繁。在大河上空，黑白圆点以一种玄妙的顺序排列。
太一神色一怔，眺望着河中心，露出几分思索之色，呢喃道：“不应该啊，此物应该是在天庭才对。”
他的话音未落，水中漩涡探出一只洁白色的马首。继而，一头约六尺高的神俊异兽飞了出来，张开羽翼，约有两丈宽。
“马的脑袋，龙的身子，龙马？”
太一也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异兽，随口说了一句，然而，当他目光落在龙马口中衔着的玉板时，露出几分震撼之色，继而连身躯也颤抖起来。
“真的是河图……”
河图洛书是帝俊的伴生之物，太一绝不陌生。睹物思人，河图犹在，那位兄长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老师，你怎么了？”
太昊察觉到这位老师的不对，自从这位老师奉燧圣之命前来华胥部落之后，他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龙马高高跃起，飞出水面，停在太昊身前，将口中的河图吐落太昊手中，而后以清脆的声音道：
“我本是河中精灵，三十年前，有一位道人来到这里，将这枚玉板置入河中。三十年后，玉板中有道声音，令我将此玉板献给你。”
太一浑身一震，像是明白了什么。自从兄长身陨，河图洛书便留在天庭。
此举，也只有可能是那位陛下授意。莫非，伏羲依然可以像当初的燧人氏那样，以功德成就准圣？
难道说人族历代共主，均可成就准圣？
太一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而且他越发觉得，可能这才是那位天帝在人族真正的谋划。
太昊本能地接过河图，而后露出几分疑惑之色。几百年主持人族之事，他也接触过不少大能者，对天机谶语之类的并不陌生。
当他正准备询问时，龙马转身，跃入河中，消失不见。
“老师，这……？”
太昊举着玉板，不明所以。
太一皱着眉头，有些不理解。这位陛下送来河图，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他教授太昊河图至理？
但他对于河图研究很少，恐怕也教不出什么名堂。
况且，河图洛书是推演天机的灵宝，而今这天地，他总觉得多了几分怪异之感，懂得推演天机不一定是好事。
河图略微发光，一缕光芒映入太昊的脑海。继而，在他脑海深处浮现出一道顶天立地的强大身影。
“是他！！”
当那道人首蛇身的身影渐渐清晰时，太昊脑海中顿时一懵，这道人，居然与他有着相似的面容。
轰！
人首蛇身的道人身影轰然爆碎，无数象征着记忆的光点与伏羲的魂魄融合。
渐渐地，伏羲的双眸变的深邃无比，眼中似有日月星辰划过。
“我回来了！”
一道悠长的叹息声响起。
太一回过头来，怔怔地望着伏羲，神色渐渐复杂。
“东皇，是我，我回来了。”
这一次，太昊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坚定，像是真正认同了自己上古时的身份。
“我当年身陨之时，一些残灵本源遁入河图之中，受河图之数保护，才能留存至今。”
伏羲简单说了几句，并没有提及关于六道轮回的事。
“道友，恭喜，潜龙脱困，不必再背负妖族的罪孽。”
太一语气复杂，他不用想都知道，这是那位娲皇的算计。
除了圣人，没有人可以窥破当时的天机；除了圣人，也没有人可以有这般手段让准圣中期的伏羲从妖族的旋涡中脱身。
伏羲认真道：“一命相换，但我与道友的情谊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