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骁冷冷地望着他，语气平静地问：“知道什么？”
“知道你对人家孤儿寡母意图不轨？”
“知道你偷偷给人买工作？”
“还是知道你，明明就是个孤儿，身手却跟部队精英差不多？”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老刀问：“老刀，不，我应该叫你齐昭。”
“齐伍齐玖爷爷的亲孙子，十二年前失踪。”
“5年前突然被人发现泡在河里，救了回来后失忆，一直在锦城周边流浪。”
“三年前恢复神智，开始劫富济贫，后卷入上一任革委会主任命案逃离锦城。”
“两年前加入钱来乐地下黑市，改名老刀。”
齐昭，不，老刀脸色逐渐变得铁青，没想到贺云骁会查到这么多。
“你什么时候开始调查我的？”
贺云骁淡淡地说：“从你上次开车帮我撞人之后。”
“一个普通手下哪来那么精湛的车技？”
“又听我媳妇说你在招惹刘小麦母子。”
“你的一切，都透露着古怪。”
“你究竟是谁？”
“接近他们母子有什么目的？”
老刀看着贺云骁的一身军装，下意识地想要理正自己的帽子。
手刚抬起来，很快就反应过来。
无奈地笑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我只知道，我想要照顾她们母子。”
这样的说辞，贺云骁是不相信的。
刘小麦也不是美若天仙，跟齐昭也只见过几面，并没有过多的接触。
就算是两人在处对象，也不见得会付出这么多。
更何况，按照沈知月的说法，齐昭从第一次见到刘小麦就已经不对劲了。
“你可以继续隐瞒，但我会如实告诉刘小麦你的身世。”
“也会将你的情况报告给领导。”
“为了他们母子的安全着想，到时候是将她们母子遣送回原籍。”
“还是继续之前的做法，给刘小麦找个丈夫，让她下半辈子有个依靠，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老刀脸色一僵，他知道贺云骁说的都是有可能的。
可，他好不容易才找回她们母子。
贺云骁也不再多说什么，他要的，是齐昭自己坦白。
初夏的风，吹不来凉爽，反而使人更加烦躁。
老刀抬头看着蓝天，语气带着几分苦涩地问：“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确实不是齐昭。”
“以前大家给我取的外号，喊我孤狼。”
贺云骁心头一震，联系到他对刘小麦他们的不同。
一个想法脱口而出：“你是刘小麦丈夫？”
老刀嗯了一声，回答道：“是。”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明明当时已经被炸飞，再一睁眼，就出现在锦城。”
“浑浑噩噩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被人打到脑袋，才清醒过来。”
“可当时的我，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什么身份资料都没有流浪汉。”
“而且身体亏空得厉害，我想办法养了半年才养回来。”
说到这里，老刀脸上带着几分庆幸。
“我本来想着，等自己稳定下来，就去老家找小麦他们。”
“结果莫名其妙变成了嫌疑人，本来想逃，在火车上遇到钱来乐。”
“刚好救了他一命，就被他带回锦城，当他手下。”
“再后来，发现你媳妇带着小麦过来这边租房子。”
他自嘲地笑笑：“也许，老天爷是可怜我，才让我们一家三口团聚吧。”
贺云骁此刻内心惊涛骇浪翻涌着。
没想到这世界还有借尸还魂的事情存在。
现在破四旧，这种事情可不能瞎说。
可也唯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在老刀身上的一切异常。
贺云骁深吸一口气问：“那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老刀没有想到，贺云骁那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说法。
这事情，他都是花了许久才接受的。
想到这里，老刀眼神带着几许复杂地看着贺云骁。
现在的年轻人比他们厉害太多了。
“我也没什么打算。”
“这身子以前遭过大罪，平日里倒看不出什么。”
“可一到冬天就疼痛得厉害。”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陪着她们母子，过一天算一天。”
“等到那天小麦重新接受我，我再让钱来乐帮我搞个能见光的身份出来。”
贺云骁心想，这倒不是很麻烦。
因为他本来就是齐昭，齐昭的身份信息在派出所那边录入是失踪人口。
只要让齐伍他们认一下，再补证明，就能恢复过来。
不过老刀暂时不愿意恢复身份。
齐昭有家人有朋友，哪些人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而且齐伍家就在隔壁屋，他们家的情况他也了解一些。
一屋子女人，大大小小都有，他住进去不大合适。
“暂时这样也挺好。”
“我跟认识齐昭的人碰不上面，偶尔过来看看阿毛。”
贺云骁对他这样的决定不好多说什么。
这事情，诡异得很。
死而复生的情况，一般人接受不来。
他只需要确定这人是无害的就行。
两人又聊了当时老刀执行任务的一些细节。
还有老刀以前在部队的事情，这些跟他听季云扬聊起过的都能对得上。
兴许是终于找到能说话的人，老刀拉着贺云骁说了许多。
以前当兵不敢骂的人和事，这会毫无顾忌。
等到郭高飞下了夜班，回到家里，就看到一个喝到不省人事的刀疤男躺在自家的沙发上。
郭高飞诧异地问：“云骁，这不是你朋友的手下？”
“他怎么喝成这样？”
贺云骁看着地上五六瓶白酒，人也有些醉意地说：“他高兴。”
“又哭又笑，将自己喝倒了。”
郭高飞担忧地说：“要不要扶他去房间睡？”
这天气虽然热了起来，可半夜还是挺凉爽的。
贺云骁摆摆手：“不用，他酒醒自己就走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就算醉了，生物钟一到自然就会醒。
这才几年，就不信老刀已经改过来了。
事情也如贺云骁说的一样，太阳刚升起没一会，老刀就坐直起来。
他扶着头，环顾四周，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