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下雪了，可北风毫不留情地拍打着路上的行人，呼啸而过发出簌簌的声响。
警卫员才将吉普车停稳，贺震霆便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结果下车没注意到，直接踩在了积雪上，皮鞋底在湿滑的雪地上打了个趔趄，惊得一旁的小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首长，小心！”小李连忙箭步上前搀扶，年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贺震霆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挺拔的身躯依旧笔直。
他十八岁的时候就上了战场，半辈子参加了不下百场战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无数，虽不致命，却也成了他戎马生涯中无法磨灭的印记。
他有一条腿当初耽误治疗，所以这个伤一直就伴随着他，平时不明显，但这条腿是不太使得上劲的。
这点小小的滑步，放在当年枪林弹雨的战场上，不算什么，不过岁月不饶人啊，踩到积雪差点就站不住了，还把警卫员给吓一跳。
“没事，这还滑不倒我。”贺震霆语气带着一丝北方汉子的倔强，抖了抖身上的军大衣。
小李默默地收回手，心中却不敢放松警惕。
首长看似精神矍铄，但毕竟年岁已高，腿脚也不如从前利索，地又滑，真要摔倒了自己可是失职了。
两人在寒风中等候了近一个小时，火车站的广播喇叭里终于传来了熟悉的播报声，南城到北城的列车准时进站。
前几日的那场鹅毛大雪，几乎让北城所有的列车都晚点，幸好今日天公作美，放晴了，总算没有晚点。
贺震霆看了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朝站台的方向迈开步伐，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中午十一点半，伴随着一声嘹亮的汽笛长鸣，一列绿皮火车缓缓驶入了北城火车站，沉重的车轮摩擦着铁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空气中弥漫着煤灰的味道。
列车还未完全停稳，站台的人群就激动，有些人已经打开窗户往外头扔行李。
“爷爷——！”
司念正和贺清宴在车厢里忙着收拾行李，暖暖的小嗓音冷不丁地响起，还让她愣了一下。
这小家伙，平时也没教她乱认亲戚啊？结果疑惑地抬起头，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迈着矫健的步伐朝这边走来，硬朗的面容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不是公公贺震霆，还能是谁？
“爸，您怎么上来了？”司念惊讶地问。
贺震霆走到近前，先是将手中拎着的一个军绿色帆布包递给儿子贺清宴：“这是你妈给念念和孩子们准备的，快戴上！北城这天寒地冻的，可不比你们南城暖和，别冻着孩子们。”
说完，他顾不上跟儿子儿媳多寒暄，便迫不及待地弯下腰，朝着站在司念身边的两个小人儿张开了双臂，脸上堆满了慈爱的笑容，声音也变得格外温柔，哪里还有半分在部队里的威严和冷肃？
“哎呀，我的小安安，小暖暖，可算是回来了！来，快到爷爷这儿来，让爷爷抱抱！”
两个小家伙一看到爷爷，立刻兴奋地扑了过去，像两只欢快的小鸟，争先恐后地钻进了爷爷温暖宽阔的怀抱。
贺震霆稳稳地接住两个小孙孙，一人一边抱了个满怀，大手紧紧地搂着他们软软的小身子，仿佛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花，眉梢眼角都溢满了抑制不住的慈爱和喜悦。
“爷爷，我可想你啦！”暖暖的小嘴像抹了蜜一样甜，小脑袋亲昵地蹭着爷爷的脸颊，毫无认生的感觉，抱着爷爷的脸“吧唧”就是一口，清脆响亮，奶声奶气的声音，简直要将人的心都融化了。
这一声甜甜的“爷爷”，瞬间击中了贺震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心里暖洋洋的，之前的疲惫和寒意都烟消云散。
“哎哟，爷爷也好想我们暖暖和安安啊！想得爷爷觉都睡不好喽！”贺震霆乐得合不拢嘴，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列车车厢。
司念站在一旁，看着被爷爷抱在怀里，笑得一脸灿烂的女儿，又转头看了一眼正细心地帮自己围上围巾的丈夫，忍不住用手肘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胳膊，朝女儿的方向努了努嘴，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揶揄和好笑说道：“看吧，你小闺女，又要开始套路她爷爷了。”
贺清宴一边认真地帮妻子系着围巾，一边抬眼看向女儿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眼底也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
他早就习惯了女儿的“人小鬼大”，也深知自家这个小棉袄有多会撒娇卖萌，哄起人来那是一套一套的。
果不其然，贺清宴才刚把妻子的围巾戴好，就听到女儿暖暖抱着爷爷的胳膊，仰着小脑袋，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故作天真地问道：“爷爷，咱们家住的院子大吗？”
贺震霆正沉浸在与孙儿孙女重逢的喜悦中，一时没明白小丫头这话是什么意思，想着她们南方住的房子就是带着院子的。
他以为小孙女是还想住在那种带院子的房子里，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大！咱们家的院子啊，可大啦！那可是军区大院最大的院子了。”
暖暖一听“特别大”，小脸上立刻露出了更加甜美的笑容，嘴角弯弯的，像一弯新月，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显得格外可爱。
她又抱着爷爷的手臂晃了晃，声音也更加软糯，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继续问道：“爷爷，大院子里……可以养小马驹吗？”
“养小马驹？”贺震霆闻言，微微一愣，原本抱着孙女的手臂也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小孙女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他下意识地转头，余光瞟到站在一旁的儿子和儿媳妇，看到两人脸上都带着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自己的小孙女，这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再次低头看向怀里的小暖暖，小丫头正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眼神清澈而天真，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贺震霆心头顿时一片柔软，这点小心思，在他这个面前，简直是小儿科嘛！不过，看着小孙女这副可爱模样，他哪里舍得拒绝？
“哎呦，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贺震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宠溺和纵容，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养！怎么不能养！咱们家院子这么大，别说小马驹了，就是大马也能养得下！这样，等咱们回了家，爷爷就带暖暖和安安去挑小马驹，咱们不仅养小马驹，还养大马！到时候爷爷教你们骑大马，好不好？”
“好——！谢谢爷爷！”两个孩子闻言，立刻兴奋地欢呼雀跃起来，清脆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和期待，小小的身子也跟着在爷爷怀里蹦跶起来，贺震霆差点没抱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