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波闻言，推着他转身出了门。
“妈，那我先回了。”许梦说。
姜战林知道今天许梦没骑车出来，专门借了军用车来接她。
许梦把姜战林抱上车后排，靠坐好后，才在他身边坐下。
身边的冷面军官一直紧绷着脸，许梦屏着呼吸，也不敢吱声。
完了，看来自己刚才和刘佩兰的对话真是被他听到了，他是不是生气了？
其实那也不是她的真心话，只是用来搪塞刘佩兰而已。
长期的相处，姜战林对她的关怀和情义如同涓涓细流在她在她心田蔓延。
她对他，也滋生出了别样的情感，也许算不上深爱，但她深知，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情感。
她有些懊悔自己说出的那些话，低着头，攥着手指，不知道怎么打破这种尴尬。
好几次她想主动找姜战林说话，对方冷着脸，充耳不闻。
就这样沉默着回到了大院。
晚上喂饭时，姜战林拒绝让她喂，叫胡波过来。
小两口明显闹矛盾了，胡波瘪着嘴，为他俩叹气。
姜战林随便吃了几口就说不吃了，闭着眼睛生闷气。
胡波没辙，只能给许梦使眼色，叫她推首长出去走走，那表情，一副操碎心的老父亲模样。
许梦收起苦笑，扬起微笑，推着姜战林往大院外走。
和他走在外面的小路上，许梦不顾姜战林的沉默，依然絮絮叨叨给她说平时自己碰到的所见所闻，或者厂里发生的有趣的事。
姜战林表情很冷，也不回应，半晌之后，最后终于开口：
“所以，你一直都觉得，我们只是表面夫妻关系，对吗？”
额，果然，还是逃不过这个话题。
姜战林薄唇微勾，抬起脖颈，目光摄人地看向她。
“不是，不是这样……”
许梦有些慌乱，走到他跟前，半蹲下来看着他。
“那到底是什么关系？”
姜战林直视她，嘴唇紧抿，额头似冒着青筋，周身气场冰冷骇人，一字一句，如刀刃刺来。
“是……是什么关系？”
许梦下意识地攥紧轮椅的把手，有些慌乱，不知如何回答，只机械性地重复着姜战林的话。
“哼！”一声冷哼从姜战林鼻间发出，他侧过头，一言不发。
时间好像在停滞，姜战林的内心在咆哮，夹杂着绝望和痛苦。
许梦的心紧紧揪着，她的脑子很乱，很慌。
姜战林这个反应，是要等自己表白来确定关系吗？
可是一般不是男孩子先表白吗？
她没有谈过恋爱，据她所知，她的大学室友好像都是男方表白的，当然，勇猛追男孩子的女生也有，比较少。
而且她觉得自己对首长的感情并没有到那种山盟海誓的程度，她心乱如麻……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许梦推着他回了家。
良久后，姜战林鼻间发出一声叹息。
他觉得自己好傻，以为许梦对自己是有情义的，哪怕是一点点，他就知足了。
可人家压根对他就没有过那种心思。
他这样的废人，干嘛要去肖想那些遥不可及的事情呢？
而且他的身体情况，做手术的成功率并不高，意思就是，也有手术有风险，最差的可能，也许是失去生命。
想到这，他如坠冰窟。
也好，如果许梦对自己没有多少情分，就算以后自己手术真的失败，那她也不会那么难过吧？
那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她心思不在自己身上，那不如放她走，免得以后她真变成了寡妇，对她也不好。
“你要是觉得这种日子不是你喜欢的，随时都可以离开。”
他的声音像哽在了喉咙里，酸涩、暗哑，极力隐忍着颤抖，眼尾还是红了。
“首长，你……你怎么这样说？我……”许梦心头一凛。
没等她说完，姜战林唤胡波唤过来帮自己洗漱，再无他话。
后面连续好几天，姜战林都当许梦是空气。
许梦做的饭他不肯张嘴，给他洗脸也表示抗议，甚至睡觉时，也把头侧到一边，沉默不语。
许梦愁云密布，起身到客厅里猛踩缝纫机，借机消愁。
这可把胡波给急坏了，趁姜战林小憩时，拉着许梦小声嘀咕：
“嫂子，说句实在话，我真没见首长对一个姑娘这么上心过，你看他最近为你都愁成什么样了？瘦一大圈了都！你到底对首长咋想的嘛？”
“我……”许梦垂眸。
“这回，你真是伤他的心了……哎！”
他看得出来，这小两口明明两情相悦，又都不愿意挑明，都在担忧些什么呢？
烂泥补不上墙，气死了！
胡波气得抓起锄头，把力气花在自己的菜地上。
念叨道：“还是种菜简单，按时施肥浇水，大白菜就能长好，这人的感情呐，拖拖拉拉，叽叽歪歪，就是不见开花！”
一日下班回来，许梦发现姜战林不在。
可中午的时候，胡波明明嘱咐过她要回来煮晚饭，因为胡波要帮赵政委送一个重要文件到下面一个县政府去。
所以许梦今天特意早点回来，可是姜战林却不见踪影！
她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那他一个四肢不能动弹的人，能去哪里？
除非别人进来过！
她先去门口找门卫，问今天有没有看到自家首长出门。
门卫小伙子是刚调过来的一个愣头青，只见过姜战林一两次，摇头说没见着。
怎么能没看到？那他自己到底能去哪？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设想了好多个可能。
除了胡波，姜战林还有别的什么认识的人？刘主任？不可能，他每次就算来，也只是在房子里跟姜战林唠唠嗑，不会带她出去。
为了确定这一点，她跑去收发室给刘主任打了电话，对方说没见到首长。
难道是隔壁蔡素素又发神经跑来找他了？
她火急火燎跑去蔡素素家去看，母女俩正吃着饭，蔡素素恶狠狠地瞪着她：“来我家干嘛？”
“你们见到我家首长没？”
蔡素素瞥了她一眼：“自己老公丢了，找我做什么？笑话！”
她又跑到赵红和崔大娘家问，这时大伙都在家里吃饭，没人出门，说没看见姜战林。
许梦开始紧张起来，心里像绷着一根弦。
她只能跑到大院外去，沿着各条大路、小路一直找。
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年代没有手机是多么痛苦，找个人横冲直撞，像大海捞针！
他到底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