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白色小药瓶晃出些细碎声响。
周景铄瞥了一眼,乐的更厉害。
他伸手把药瓶拿过来,三两下拧开,倒了一片出来,看都没看就吞了进去。
微微的酸味在嘴里漫开。
其实昨天俞欢一口气喝了蜂蜜水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并不是那么回事了。
虽然他得到的消息,是云秋夏从不干净的地方弄来了毒性不小的药,见俞欢催着他喝蜂蜜水的时候也确实心凉。
可是她没有给他下那种药。
周景铄像是在十八层地狱里走了一遭,以为此生已经穷途末路看不见半点光芒,以至于万念俱灰,谁知峰回路转,俞欢又把他从地狱里接回去了。
但是当时都已经走到那个地步,再让他松手冷静下来,他舍不得,干脆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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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欢醒的正是时候,阿姨刚把中午的饭菜做好,下楼就能闻见香味。
她本来是有些气的,谁让周景铄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给她挖了那么大一个坑,文件是假的,药也被调换了,害的她昨天哭喊到半夜,嗓子都不舒服了。
但是一觉醒来,意外听见系统宣布,她的第三个任务完成了。她又惊又喜,原本的气恼都没有那么重了。
只是下楼的时候,总感觉昨晚紧绷了太多次的腿有些酸软,走路像是踩在棉花上。
桌上满满当当一大桌的菜,他们平常吃的就挺丰盛,现在更甚,满桌的菜都快摆不下了。
俞欢刚坐下,周景铄便回来了。
他手里拎着不少东西,右手上是吃的,除了四种口味的冰激凌,还有一份香喷喷的锅巴土豆,一碗馅料丰富的冰汤圆,一份现炸的小酥肉,一份香甜可口的脆皮年糕,像是把整个小吃街都买回来了。
左手就更沉重些,掂着厚厚一摞漫画书,是她最近在追的那几部的新篇,她还没来得及买。
手指上还勾着几个礼盒袋子,一个里面装的像是一盒发卡,颜色好看,款式可爱,就是品牌原因,价格高昂,买了总有种冤大头的感觉。
还有两个包装精美的首饰盒,凭借俞欢拆了许多次这样的包装的经验分析,应该是那家店新出的两条项链。
冰淇淋是最后买的,但周景铄回来的路上,也用了些时间。
“快尝尝这个,别化了。”他忙把冰激凌递给俞欢。
俞欢接过一个覆盆子口味的,咬了一口,冰凉的触感在口中化开,酸酸甜甜。
但她故意皱了眉头,折腾他:“已经化了,不好吃了。”
“那下午我们开车过去,买来就吃,怎么样?”周景铄好脾气的哄她,“路上等了两个红绿灯,才化了。不好吃就先吃点别的好不好,少吃一点,留着点肚子吃饭……”
俞欢哼了一声,不听他的话,吃了一整支冰激凌,才去看桌上的别的食物。
还气着呢,也是,昨天晚上闹得太凶了。
冰激凌原本没化,吃到最后倒是化开了些,俞欢指尖也沾了点化开的水,黏黏的。
她无意识的捻着指腹,周景铄抽了张湿巾,将她的指尖擦干净了。
吃饭的时候,不用俞欢夹菜,几乎是她想吃什么,碗里就会出现什么。周景铄现在就好像在皇帝身边伺候了好几年的大太监,最是懂她的心意。
渴了,还没张口,汤已经喂到嘴边,啃完一块排骨,还没吱声,嘴角的一点油渍已经被抹干净。
一顿饭下来,吃的心情舒畅。
周景铄斜靠过来,温声问:“消气了吗?”
“没有。”俞欢扬着下巴不看他。
虽然他大早上的示好层出不穷,让人心里舒坦,但也抵不过她昨天晚上说了好几次不行,他都置若罔闻的罪过。
“那你快想想,怎么罚我才能让你高兴。”周景铄贴心道。
见俞欢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他还主动提建议,“罚我做一百个俯卧撑?每天接送你上下学?”
一百个俯卧撑,多吗?
俞欢思索着,然而拿手托脸,袖口滑下来,手臂内侧细白的肉上片片梅花似的红痕出现在眼前,昨夜被他没完没了的舔咬吮吸的感觉又浮上来一瞬。
“两百个!”她不高兴的加了一倍。
周景铄只是稍微顿了一下就答应下来,俞欢又觉得这惩罚太轻了,奈何这时候再说出口,就感觉她的话想变就变,太没有重量了。
于是她默不作声,在脑袋里想怎么能够让这惩罚加重些。
周景铄没有半点偷奸耍滑的心思,答应下来,就去了楼上的健身房,还邀请俞欢在健身房坐着监督。
俞欢知道他平常有健身,一百个俯卧撑虽超出了常规但问题应该不大,她提的两百个多了点,但看他蓄势待发的样子,也不是做不来,只是要多费些力气。
周景铄做好热身,活动手腕脚腕之后,趴了下去,大臂平行于地面,腰部挺直,核心收的很紧,标准的俯卧撑姿势。
两百个俯卧撑不可能一口气做完,他分成每二十个一组,一共做十组。
前三组做的都很轻松,在他的能力范围内,第四组开始,呼吸声就重了起来,想来他也感受到了累。
第六组开始,周景铄额头出了汗,汗水越来越多,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但他也只是动作略微慢了一点。
坚持做完,他昨晚的混账就能抵消了。
周景烁这样想着,抬眼去看俞欢的时候便发现她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黑眸里闪着狡黠光彩,仿佛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偏她冲着人笑得时候,好像有种魔力。明明看出来她的坏心了,却仍然生不起防备,甚至会被她的笑给晃到,意识都怔松片刻,唯一的念头就是琢磨自己做了什么能这么讨她欢心。
正当他神思恍惚时,俞欢从凳子上起来了。
她方才就喊腿难受,他开始做之前特意把别的房间的单人沙发给搬了过来,为的是让她坐的舒服一点。
“你真不专心,怎么身体晃来晃去的。”俞欢笑着挑刺。
周景铄伏在地上,看她踢踏着拖鞋步步走到他身边,她没穿袜子,脚上的抓痕就清晰的显露出来。
他这会分明是在忏悔认罪,可看着她脚踝上缠绕着的藤蔓般的痕迹,身上又热起来,烧的他口干舌燥。他深呼吸了两次,核心发力,再次撑了起来,做完这个动作,一口气还没呼出去,忽然感受到俞欢的动作,脸色一变。
他的呼吸更加急促起来,背上承受着上方的力量,无奈叫道:“祖宗……”
“你怎么不做了?”俞欢明知故问,不仅盘腿坐在他背上,还伸手拍了拍他的头,有模有样的教育,“说话要算数。”
两百个俯卧撑,大概已经是他体力上的上限,现在再加个人的重量,周景铄已经想象到第二日起来,受力的肌肉有多酸痛。
奈何她好不容易这般好颜色的和他说话,又坐在他的背上,他上下起伏时,她就会被颠簸的动上一下,有时候手会拂过他的肩头……是夹杂着甜蜜的折磨。
他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
做到一百八十个的时候,体力有些不支,这时候便是考验毅力的时候了。
她还在他背上,他若是倒下去,她必然得摔到地上,有可能会碰到腿。
她本来就喊着难受了……
周景铄硬撑着,汗水从额头滑到下巴,水珠颤啊颤,又滴落下去。
快要做完了,俞欢开始给他捣乱,一会手指在他背上游走,一会指尖钻到他领口里。
“俞欢。”周景铄一字一句叫了她大名,以示警告和威慑,奈何这一声又沙哑,又带着颤,仿佛理智已经摇摇欲坠,没有任何让俞欢觉得危险的地方。
她猜测他是太累了,等做完以后,想打她都没有力气,于是一点收敛都没有,又去摸他的腰。
周景铄的腹肌练得挺好的,轮廓分明但又不算太夸张,用力的时候更加紧致,俞欢指尖一过去,他就立刻绷紧了,好像受到什么无法言说的折磨似的。
他撑在垫子上,手臂上的青筋暴出来,却还是因为她的乱摸泄了一丝力气,摇晃了下。
俞欢原本摸的位置很正常,他一晃,她就被颠的往后倒,她忙抓紧手上能抓到的东西,不过最后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垫子上。
不疼,但是她将要收回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什么。
俞欢一下子睁大了眼,被烫到了一般,飞快收回手。
周景铄已经躺下了,撑了太长时间的手臂一阵一阵的泛着酸,他额头抵着手臂,侧眼看过来,悠然问:“好摸吗?”
俞欢的脸烧成了一片,气急败坏的控诉他不知羞耻,“你,怎么这时候也能……”
“是谁不好好坐着,乱在我身上碰的?”周景铄一面问着,直起腰来,活动活动手腕,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俞欢爬起来,想穿鞋跑。
只是脚还没挤进鞋里,就被握住了脚踝,指腹按在踝骨上,不由分说的慢慢拉进他怀里。
做了太多的俯卧撑,稍微一拉扯,就会有一阵酸痛。只是在过度运动带来的兴奋感面前,那点酸痛都显得微不足道了,几乎没什么影响。
他更注重的是这时候,掌心触碰到的柔腻感。
“干什么……”俞欢觉得很热,试探性的挣了挣。
周景铄的掌心很热,连带着她被碰到的脚踝很热,房间里的空气也变得很热。
周景铄俯下身,亲了亲掌心形状漂亮的踝骨,说:“累,抱一会。”
昨晚确实太过了,再来她身体应该不舒服。他刚刚也只是没忍住吓了她一下,没想真的那样。
俞欢看出他的意思,不跑了,原地坐下来,想凑近一点,看清楚他身上的汗,又坐远了。
“嫌弃我?”周景铄扬起眉问。
“就嫌弃你。”俞欢伸出一根手指头抵着他额头不许他靠近。
周景铄觉得他像是心怀鬼胎的妖,被仙女一下给定住了。
他叹口气,活动活动肩膀,撑着一口气把剩下的俯卧撑做完,而后进浴室把自己冲洗干净。
出来的时候,俞欢正靠在沙发一角看漫画书。周景铄擦干净身上的水珠,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把之前没能抱成的加倍还回来。
俞欢没洗澡,但俞欢也没出汗。
周景铄的手环在她腰上,摸摸她软绵绵的小肚子,又去闻她身上的气味。昨天晚上他给洗的澡,用了过量的山茶花沐浴露,这会身上仍有着很淡的花香。
闻着闻着,就有些遐想连篇,为了遏制住自己的念头,周景铄转移注意力道:“云秋夏怎么说服你的?”
俞欢倒也不隐瞒,都已经这样了,好像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她目光都没在漫画书上移开,只道:“她说她可以把你公司的股份分我一半。”
坦诚是坦诚,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俞欢喜欢钱了。
可这答案仍然给了周景铄巨大一击,他不可置信的抓住重点,重复道:“她给你我公司的股份?我的公司?”
他不太明白这两个人怎么能那么理所当然的就分配起他公司的股份了。
过了会,他从无言以对的状态中回过神,又瞥向俞欢,目光幽怨:“你宁愿相信她也不相信我?”
剧情需要嘛。
俞欢在心里嘀咕。
只是周景铄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掀起来的情绪很长时间都没有平息。
第二日,俞欢上完课,直接被周景铄带去了房地产交易中心。他眼也不眨的,将自己名下现有的房产,都转移到了俞欢名下。
不仅仅有现在住的别墅,还有市区的一套八百平独栋别墅,市中心的三套房,以及郊区的一栋度假用别墅,和十几套他看好的将来地价必定上涨的房子。
他想,原来两世的矛盾都是因此而起。如果早知道俞欢想要的是这些,他上辈子必然不会那么无欲无求。
若不是他没有事业心,外公出事后还是一事无成,俞欢也不会那么容易被云秋夏鼓动引诱,更不会让他们走到当初那种结局。
在周景铄眼中,钱不过是制约生活质量的一串数字,需要,却不是必要,于他来说,必要的是爱。
所以他真的不在意这个东西。